他们的小孩
1
当蔡先生第一次抱起他的孩子时，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睁大一双圆滚滚的眼，盯着自己怀里小小的生命，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才出生不久的孩子，脸还是皱巴巴的，小嘴微微瘪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子异，他好小一个呀~你说他长得像谁啊？”蔡先生用气音问。
“长得很像坤坤。”王先生也用气音回答。
“啊？我才出生的时候也这么难看吗？”
“哪里难看？坤坤和小宝都是最好看的天使。”
“皱巴巴的天使。”
王先生用指腹轻轻地戳了戳小婴儿小小的手背，戳下去一个小小的肉坑，那柔软的触感令他不敢再碰触他们的孩子，仿佛这是全天下最易碎的物品，必须要小心翼翼地对待。
两个人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婴儿，直到蔡先生的手酸了，要把婴儿放回床上了，一直睡得呼呼的婴儿忽然“唔”了一声，惊得两个大人差点跳起来。
不一会儿，小婴儿就睁开了眼，看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他的爸比和爹地。
2
给小宝取个什么名字呢？蔡先生和王先生为此很发愁。
要把两个人的名字结合起来吗？或者取一个寓意深远高大上的？要么随手翻翻字典翻到哪个字就是哪个字？
蔡先生把小宝举过头顶，调调咿咿呀呀地伸出胖胖的小手去抓他的头发，“宝贝儿，你想叫什么名字呀？”
小宝傻乎乎地笑，露出还没有长牙齿的牙龈。
王先生从蔡先生手中接过小宝，低头在蔡先生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先取个小名吧，大名以后再想。”
“那小名叫什么呢？”
“咿呀~咿咿咿~呀呀呀~”
“咦，小宝是在跟我们说话吗？真不愧是我们的孩子，这么小乐感就这么好，说话像在哼歌一样呢。”
“那小名就叫调调吧，坤坤觉得呢？”
“哼着小调的小孩儿~好呀~”蔡先生对调调笑，“宝贝儿，你有小名啦，调调~”
小宝笑得眉毛鼻子都皱成一团，对这个小名很满意呢~
3
调调再大一点，蔡先生就后悔给他取这个小名了。
调调可以是音调的调调，也可以是调皮的调调。
调调刚学会爬，就满屋子窜，一不注意人就没了影，好几次把蔡先生给吓得要报警。
蔡先生嘟嘟嚷嚷地抱怨，说这都是遗传了王先生的多动症，这么小小的一个孩子精力就这么旺盛，长大了可还得了。
王先生就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笑。
两个人说话这功夫，调调都爬进床底了，蔡先生十分抓狂，王先生赶紧也钻进床底去抱调调，可调调的小手还拖着一个箱子，于是王先生这一抱，是连孩子带箱子给一起抱出来了。
“咿呀~”
调调的小手拍拍箱子，像是很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王先生捏捏调调的脸蛋，把箱子打开，里面装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发黄的号码牌，破旧的拍立得，变形的长领带……
这个箱子装着的，是蔡先生和王先生的旧物，也是他们的回忆。
蔡先生盘腿坐下，从众多杂物中抽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和王先生的第一张合照。
王先生一手抱着调调，一手覆盖在蔡先生的手背上，“以后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会越来越多的。”
“你的，我的，调调的，我们一家人的。”
“嗯。”
“咿呀~”
4
调调满一岁后，两个人成天都处于一种提心吊胆的状态，生怕自己会错过调调开口说的第一个词，推了好多通告，成天宅在家里陪孩子。
调调会先喊爹地还是先喊爸比呢？两个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好多遍。
“我觉得调调会先喊爹地。”
“为什么？”
“因为调调长得和坤坤很像啊。”
“可是他性格很像你诶。”
“那他就更应该先喊爹地了。”
“咯咯咯，好期待调调开口喊我们呀~”
蔡先生很期待，王先生也很期待。
王先生私底下偷偷跟调调说，“宝贝儿，早早开口说话呀，要先叫爹地啊，爹地好爱你的，爸比也很爱你。”
调调听不懂王先生在说什么，笑嘻嘻地去拍王先生的脸，王先生就侧过头，让他肉乎乎的小巴掌拍自己。
“爸……爸……哈哈……”
王先生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调调，调调笑成了一朵花，边笑边喊着爸这个单音节。
“坤坤！坤坤快来！”
“我听到了！”
蔡先生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满脸都是惊喜，他吸了吸鼻子，眼底泛着点点泪光，“子异，调调会说话啦！”
“是呢。”王先生笑出嘴角的小括弧，“咱们的调调是个会说话的孩子了。”
“到头来他还是先喊你诶。”
王先生揽过蔡先生，亲亲他的脸，“宝宝不吃醋，调调很快也会喊爹地了。”
“爹……爹……”
“！！！”
“子异，你听到调调刚说什么了吗？”
“调调在叫你呀。”
“啊啊啊啊调调叫我啦！”
蔡先生抱起调调一顿亲，亲得调调的脸都湿漉漉的，调调眨巴眨巴眼，“哇”地哭了，呜呜呜不要脸脸湿湿啦。
调调一哭，两个家长顿时手忙脚乱，一个给调调拍背，一个做鬼脸，逗调调开心。
调调呜呜哭了会儿，又咯咯咯地笑了。
5
调调学走路那阵子，蔡先生跟着摔了好几跤，膝盖青一块紫一块的。
王先生给蔡先生擦药水，坏心眼地在蔡先生的淤青上重重一按，按得蔡先生“嗷呜”一声。
蔡先生马上捂住嘴，瞟了眼在在小摇床里睡得呼呼的调调。
蔡先生瞪圆了眼，用口型问：“你干嘛呀？”
“调调学走路，你也学走路吗？瞧瞧都把膝盖摔成什么样了。”王先生低声责备道，语气里却是掩盖不住的心疼。
“调调太小啦，走路摇摇晃晃的，我总怕他摔。”
“然后调调没摔，你自己倒是摔了。”
蔡先生皱皱鼻子，吐舌头，“我不小心的嘛，下次会注意啦~”
蔡先生说着下次会注意，到了下一次还是照样摔，好在这一次王先生早有准备，他才往前一扑，王先生就眼疾手快地把人拦腰一搂，把人搂进了怀里。
调调站着发了会儿呆，“噗通”跪下，四肢着地地围着爸比和爹地爬啊爬，爬着爬着就像树懒一样抱住王先生的一条腿，咿咿呀呀地喊爸比爸比。
王先生便左手搂着蔡先生，右手抱着小调调，笑得一脸无奈。
“你们两个都是小折腾鬼。”
“是你瞎操心。”
“咯咯咯，爸比~爹地~呀~呀~”
“我就爱操心你们。”
于是，这之后蔡先生跟在调调屁股后面照顾调调学走路，王先生就跟在蔡先生屁股后面防止蔡先生摔倒。
分工非常明确。
6
小孩子一旦学会了走路，那就是猴子上了树，栓都栓不住。
以前调调吃饭时不老实，王先生就会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给他玩玩具，这样调调就会安静下来，一口一口地吃着爸比喂的饭。可现在不了，他是会走路的调调了，吃饭时他也不能停下来，他要走路呀~
一到吃饭时间，调调就到处跑，王先生拽都拽不住，只能追着调调见缝插针地喂饭，这么跑几天下来，王先生觉得这比他在健身房泡两个小时还要累。
“看吧看吧，我就说你的多动症遗传给调调了。”
“我小时候没这么皮吧。”
“这可说不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哗啦”一声，调调把茶几上的东西全给扫地上了，还摔碎了两个马克杯。
王先生跨步到调调面前，把一片狼藉里笑得露出几瓣牙齿的小孩儿给高高举起，蔡先生忙去拿了扫帚和簸箕，把地上的碎片给扫掉。
“坤，小心手。”
“没事。”
一打扫干净，蔡先生就忍不住教训调调了，可调调还是好小的孩子呀，哪里听得懂蔡先生在说什么。
调调“咿咿呀呀”地笑着，重复地喊“爹地~爹地~”，那声音又软又糯，他还朝着蔡先生张开双手，要蔡先生抱抱。
蔡先生不理他，还在叨叨叨地说教，调调就往前一扑，抱住蔡先生的大腿，像个小考拉似的。
“爹地~爹地~爸比~爸比~爹地~”
王先生偷偷地笑，“好了宝宝，别生调调的气啦。”
“爹地~爹地~”
蔡先生看向王先生和调调，这一大一小都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他顿时没了气，只能揉揉调调的头，说：“调皮。”
调皮的调调咯咯咯地笑，抓着蔡先生的手咬了一口，咬得蔡先生手背痒痒的。
7
调调去上幼儿园的前一天，王先生和蔡先生都紧张得睡不着觉。
调调能适应幼儿园的生活吗？可以和别的小朋友友好相处吗？会听老师的话吗？
各种各样的担忧令两个爸爸愁得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到了白天都顶着熊猫眼。
“爸比爹地，你们脸脸没洗干净哦~”调调点点自己的小脸蛋，“眼睛下面黑黑哒~”
蔡先生戴上墨镜和口罩，嘟嘟嚷嚷地说：“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啊~”调调歪着头，大眼睛眨巴眨巴，听不明白。
王先生给蔡先生盖上帽子，提上调调的书包，“该出发了。”
一家三口到了幼儿园，调调看到那么多同龄的小朋友，高兴坏了，很快就把两个爸爸忘到脑后，去跟小朋友们玩泥巴。
两个爸爸则在外面的栏杆扒着往里看，一边对自家孩子顺利融入集体感到高兴，一边又有一点点的寂寞。
从此以后，调调就有自己的小小社交圈啦，他们不再是调调生活中的唯一重心了。
那天王先生和蔡先生在幼儿园门口守了一天，守到调调放学，接孩子回家。
8
当调调成了小学生后，他就多了好多好多的作业，还要参加各种兴趣班。
一个小小的人儿，被大大的书包淹没得快没了影，每天忙成一个陀螺，那日程表跟他当空中飞人的爸爸们也没多大差别了。
两个爸爸都好心疼，但心疼也没用，调调自己的事情必须得自己去完成。
于是两个爸爸一商量，又捡起了小学的课本，谁有空谁就陪着调调做作业，身体行地告诉小孩，爸爸们在努力，你也要努力啊~
当然，调调要是考差了，也是要接受惩罚的。
蔡先生会罚调调抄写错题，至少十遍起步，调调就苦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去找王先生求救，但找王先生求救也没用，王先生向来和蔡先生一个鼻孔出气。
调调就只能惨兮兮地一遍一遍抄，抄得久了还会偷偷抹眼泪，觉得爹地好凶哦~
然而调调还没委屈多久，蔡先生也在书桌前坐下了，跟调调一起抄错题。
调调就再也不委屈了，他觉得爹地好好哦~最爱爹地了~
9
调调进入青春期后王先生去买了一大堆青春期少年心理健康之类的书籍，一本一本地啃。
青春期的少年纤细而敏感，一边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一边又会莫名自卑，稍有不慎就会触怒或伤害到他们。
为了让调调度过快乐的青春期，王先生下了很多功夫，并且会时常跟调调交流。
调调悄悄跟蔡先生说，“爹地，你有没有觉得爸比越来越粘人了~”
“你爸比是怕你青春叛逆期过得不开心啦~”
“咦？爸比一天想好多哦。”
“你是我们的调调，我们当然要想多一点。”
本来调调被王先生三五不时的谈话沟通弄得有点不耐烦，在听过蔡先生的话之后，他只觉着自家爸比好温柔哟，也更愿意跟爸比多多交流了。
他度过了非常好的青春期。
10
梦想对于王先生和蔡先生都是很重要的东西，这一样东西贯穿了他们的前半生，并且也会在后半生继续激励他们。
因此，两人都很关心调调的梦想。
“我的梦想就是和爸比爹地一样啊~”调调拿着蔡先生的金色话筒，唱了几句歌，“成为一个偶像~”
“那是一条很艰苦的路，调调可以坚持吗？”
“当然可以！我是爸比和爹地的孩子，我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的调调是真的无所不能，他继承了蔡先生和王先生的优点，坚持、努力、拼搏，即使遇到挫折也会自己拍拍染到的尘埃，重新站起。
他骄傲地说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词。
在调调追逐梦想的这条道路上，两位爸爸并没有过多插手，他们放手让调调自己去闯荡，或许摔得头破血流，或许撞得鼻青脸肿，但他总有一个温暖的家。
在家里，他的爸比和爹地等着他。
11
调调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去找王先生取经，问他怎么追到爹地的。
王先生说爱他，对他好。
调调又跑去问蔡先生为什么会接受爸比的追求。
蔡先生说他爱我，对我好。
调调觉得自己吃了一吨狗粮。
要说调调从小到大吃得最多的零食是什么，那一定是“狗粮”了。
两个爸爸总是不自觉地秀恩爱，有时调调都被他们腻得不行了，说求求你们顾忌下我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吧，他的爸爸们还莫名其妙的，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秀恩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等我谈恋爱了，一定也要给你们塞狗粮！
调调许下了这个宏愿，但却不太如意。
人生的恋爱路上能够一帆风顺的实在是太少了。
调调趴在王先生的臂弯里呜呜呜地哭，蔡先生就给他擦眼泪。
“调调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以后你会碰到一个真正能跟你共度一生的人。”
“像爸比和爹地这样吗？”
蔡先生和王先生相视而笑，“是啊，一见如故，终身相托。”
一见如故的爱情，这成了调调期待的爱情。
如同他的爸比和爹地。
12
随着调调一天天长大，从幼年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壮年，蔡先生和王先生也不再年轻了。
他们还是那么的帅气，还是走在时尚的尖端，但岁月也终究在他们的身上烙下了痕迹。
他们的眼角有了纹路，头发也不再青黑，看东西时视线变得模糊，体力也渐渐大不如前。
蔡先生开了他的最后一场演唱会；王先生拍了他的最后一部电影。
他们终于走完了梦想这条路，回归到最平静的生活。
他们卸下了光环，成为了普通人蔡徐坤，和普通人王子异。
“你们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闪闪发光的。”调调说。
“调调在我们心里也永远是个孩子呀~”
调调皱了皱鼻子，鼻头酸酸的，他蹲下身倚靠着蔡先生的膝盖，一只手则放在王先生的掌心里，好像他还是个孩童，能趴在爸爸的膝上，听爸爸讲童话里的故事。
王先生摊开一本书，轻声念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王子，他的名字叫做调调……”
调调闭上眼睛，在王先生温柔的声音里睡着了，一如小时候那样。
13
王先生和蔡先生回顾自己的一生时，都觉得没什么遗憾。
这一辈子，他们为了梦想而活，在追梦的旅程中，他们遇见了彼此，再然后，他们有了调调。
人生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他们全都经历过。
感谢上天，如此厚待他们，让他们走到故事的尽头，还能与彼此并肩。
“我们给调调写一封信吧。”
“好。”
14
调调。
在你诞生时，我们都很焦虑，害怕自己不能成为合格的爸爸。
我们很忙，经常在四处奔走，总是担心我们不在身边的日子会不会让你感到孤独。
我们是第一次当爸爸，有很多不足，感谢你能包容我们。
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需要相互磨合，我们三个磨合得还不错。
我们不知道我们当爸爸是否当得成功，但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
你善良、勇敢、坚韧、有原则，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我们为你骄傲。
调调，你小时候我们总说爱你，可当你长大后，似乎我们都变得害羞，聚少离多也让我们少了沟通，爱这个字也就说得少了。
爸比和爹地要说，我们爱你，一如最初。
调调，当我们都离开了你，你也要带着我们的爱，做一个快乐的人。
爸爸们相信，你会成为一个更好，更有魅力的人。
再说一次吧，我们爱你。
15
调调收到这封信时，流着泪亲吻了落款。
那里是他两个爸爸的名字并排着书写。
【王子异&蔡徐坤】
爸比和爹地，你们是最好的爸爸。
调调也爱你们。
很爱很爱。
END
